北京日报 | 作者 王伟

族群冲突为何在当今世界频繁发生——

【资料图】

世界政治中的族群冲突

《世界政治中的族群冲突》 王伟 著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当今世界族群冲突此起彼伏，欧美国家的族群（种族）冲突，非洲苏丹、埃塞俄比亚、尼日利亚等国家的族群冲突，南亚地区的印度以及斯里兰卡的族群冲突，东南亚地区的缅甸、泰国和马来西亚的族群冲突……这些族群冲突给所在国家和地区带来人员伤亡和社会动荡的同时，也深刻影响着冲突区域乃至世界的和平、稳定和发展。族群冲突为何在当今世界频繁发生？是族裔民族主义的排外性，还是多元宗教的文明冲突论，抑或是民族国家建构中国家中立失位的问题？面对这些问题，笔者开始了对世界政治中的族群冲突的探索。

族群冲突的内涵和外延

在研究族群冲突之前，需要明晰族群冲突的内涵和外延。近年来，比较分析、大数据分析、跨学科分析和研究范式融合分析的必要，使得所谓的文化的族群和政治的民族之间界限愈发模糊。从越来越多的研究中可见，广义的族群概念愈发受到学者们的垂青。族群冲突的外延也随之扩大，即包括因种族、族群、宗教和民族因素而产生的冲突。而族群冲突的原因是多层面的。包括：个人层面的基因决定论、心理认同论、族群接触理论、族群精英理论；族群层面的民族主义、族群动员、族群竞争理论；国家层面的民族国家建构理论、国家能力以及族群安全困境理论；国际层面的政治全球化、民族自决等的国际规范、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理论等。然而，由于学科、研究范式的路径依赖等原因，对于族群冲突的研究尚缺乏世界政治的视角。

世界政治是将国内政治和国际政治有机结合的研究方法和理论。在当今世界联系日益密切、国家间相互依赖程度日益加深的国际整体态势下，一些族群冲突已不再单纯是民族国家内部的事情，而是国际、国内、族群三者之间相互联动的结果。特别是在那些存在国家间等级制、国家脆弱性程度高的国家，族群冲突愈发呈现出多重博弈的特征。鉴于此，笔者建立了从族群到国家再到国际、从国际到国家再到族群的多重博弈分析机制，以国际权力转移的视野，从国家间竞争、大国兴衰和国际秩序转型对族群冲突的影响出发，对国际范围内具有代表性的族群冲突进行了深度案例分析。

大国竞争与族群冲突

国际权力转移源于政治、经济在大国间发展的不平衡，始于大国间的竞争。大国竞争主要围绕经济、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等领域展开，因此笔者分别从这三个领域，探讨了大国竞争与族群冲突的关系。其一，大国经济竞争与库尔德人同伊拉克的族群冲突。中东库尔德人运动百年荣辱，寻求自治、独立的族裔民族主义运动由来已久，特别是在伊拉克境内的库尔德人运动。冷战时期，伊拉克作为中东的地区大国和主要产油国，成为美国和苏联所青睐的对象。苏联企图通过支持伊拉克以获得其在中东的影响力。美国为了削弱苏联在该地区的影响力，确保丰富廉价的石油供应，一方面利用伊朗和伊拉克的边界矛盾来制衡，另一方面唆使库尔德人反对伊拉克政府来削弱苏联在该地区的势力。如此，造成了库尔德人反对伊拉克政府的族群冲突。这一过程更多的是伊拉克域外势力——美国和苏联对该地区丰富的油气资源以及地缘政治的争夺。

其二，大国地缘竞争与斯里兰卡的族群冲突。斯里兰卡族群冲突始于僧伽罗人对于泰米尔人合理诉求的漠视，这种族群的不满和害怕最终酿成了持续不断的族群冲突。但斯里兰卡国家能力弱小，加之其海上航道和海港的地缘重要性，招致了英国和美国的垂涎。而印度这一南亚区域性大国又秉持“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理念，也积极介入斯里兰卡的族群冲突。这便造成了斯里兰卡国内族群冲突的国际化。

其三，大国意识形态与安哥拉的族群冲突。1975年独立后的安哥拉由于族群、宗教矛盾不断，加之国外势力的干预，形成了1975—1991年、1992—1994年、1998—2002年三次较大规模的族群冲突，共造成了约150万人死亡。安哥拉的族群冲突除了与国内因素有关，也与国际势力的介入有关。

族群冲突是族群、国家和国际势力

相互联动的结果

大国权力的兴衰带来国际权力的转移，同时也会导致国际秩序的转型。近年来，随着欧美白人主导国家势力的下降和发展中国家的群体性崛起，以及非西方文明国际秩序观的冲击，西方国际秩序正处于转型中的阵痛期。这种国际秩序的转型使欧美等白人国家在国际社会上奉行白人至上的外交政策，诸如“美国第一”“英国第一”“意大利第一”，穷兵黩武地遏制、打击非白人国家的崛起，丑化、矮化乃至污名化非白人政治文明等。在欧美国家内，政府纷纷宣布多元文化主义政策失效，对非白人群体、非基督教文明、移民群体进行不同程度地打压或迫害。西方国际秩序的危机也刺激了白人极端主义在欧美国家的大规模出现，种族间的暴力冲突此起彼伏。

可见，在全球化的当下，族群冲突不仅是族群一个层面的事情，而是族群、国家和国际势力三个层面相互联动的结果。族群冲突离不开国际层面的分析。从案例分析的结果来看，大国竞争、大国权力的兴衰、国际秩序的转型会加剧族群冲突的爆发、烈度、市场乃至结果。这便是本书的一个重要结论。

（作者为中央民族大学中国民族理论与民族政策研究院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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